新華網消息:(記者賈啟龍)望著一場蓋過一場的冬雪,杜拉那拉哨所連長王海強心里不住地祈禱:暴風雪啊,還是晚來些日子吧。
杜拉那拉哨所也處在極寒地區,這里最冷時氣溫達到零下40度。每年12月初,哨所通向外界的唯一道路就被茫茫雪海隔斷,成為戈壁荒漠中的“孤島”。
路被封,新鮮冬菜和其他生活補給就難以運上來。為了改善官兵伙食,全連除哨兵外,人人一個背囊,以軍馬探路,踏著沒過大腿根的積雪,浩浩蕩蕩地趕向距離哨所18公里的地方背菜——因為封路后,團里派來的運菜車只能開到那里。
頭年12月中旬一直到次年的4月初,每隔半個月,官兵就要下一趟山去背菜。那種艱辛和勞累,絕然是一場軍人意志的考驗與比拼:每名官兵肩負30公斤重的背囊,沿著軍馬踩踏的一條狹窄蹄印,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向前蠕動。
走,不停地走,腿累得不住地抽筋打顫,肩膀像被灼傷一樣火辣辣地疼,汗水浸透了衣褲,雙腳被濕透的靴子凍得失去了知覺——從當天早飯過后,一直到翌日凌晨,整整14個小時,官兵就這樣一直在雪野中埋頭苦走。
摔倒,爬起來。堅持,再堅持。盡管同班的戰友們替他分擔了好多東西,但上等兵楊勇還是覺得背囊重如千斤,實在有點挺不住。身體單薄的他最終還是被遠遠甩在了隊尾,輕輕說了句,“班長,讓我在雪地里睡一會兒!毙』镒右幌伦,就昏倒在了雪窩里。
年輕的班長沈濤也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險情,眼看著戰友不行了,手忙腳亂的他使勁掐人中,抽巴掌,終于把楊勇從死亡的邊緣拖了回來。
那夜,兩人相擁在雪野中嚎淘大哭了好長時間。
過度勞累,就連軍馬里的“大力士”——白鼻梁也被累“死”過一次。
那天,白鼻梁馱著百余公斤的重物,一步一滑地向前硬挺了10余公里。離哨所3公里的地方,白鼻梁突然口吐白沫,歪倒在地。官兵趕緊卸下它身上的貨物,使勁想把無言的戰友抬起來,可沒想到它連大氣不喘一下。
白鼻梁“死”了,雪夜中,官兵無法將它運回。于是,只能含淚繼續前行。
聽說白鼻被累“死”在背菜的路上,軍馬飼養員卞月勝大哭著抱起自己的棉被,跟著戰友們連夜趕到了事發地——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相伴多年的無言戰友就這樣光溜溜地離開。
或許,真情感動了上蒼。白鼻梁又睜開了眼睛,看到“死”而復生的戰友又活了過來,卞月勝抱著白鼻梁的脖子激動得大哭不止。
白鼻梁太累了,怎么也扶不起來。卞月勝只得給它蓋上棉被,揮淚告別。
第二天一大早,卞月勝抱著草,提著水一直守在白鼻梁身旁。幾個小時后,緩過勁的白鼻梁終于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。
極度疲勞之外,還有饑餓。背菜途中吃不飽,喝不好是常事。餓了,官兵就只能啃幾口隨身帶的壓縮干糧,渴了,從地上抓把雪湊合一下。
有次,送菜的車因路上被堵,晚到了幾個小時。因天寒地凍,加之背負重物,官兵體能消耗較大,返回途中,大家饑餓難耐。
為了補充體力,全連30余名官兵在冰天雪地硬咬著牙,哆哆嗦嗦吃掉了10公斤凍豆腐和5公斤大辣椒,這才硬撐著回到了連隊。
除了苦和累,背菜中還要遭遇各種難以預料的險情。冬天,軍馬馱運物資時,因路途遙遠,背負重物較多,脾性較為暴烈的軍馬,有時突然間會甩掉背上的貨物,扭頭就跑,官兵若要強行攔截,必被其踢傷。
還有,每逢春天,融雪性洪災形成的湍急河道常常把通往山外的路給沖成好幾截,涉水過河,慎有不慎,就會被沖走。
但,這也是無奈之舉。有段日子,因洪水泛濫,連隊近一個月無法補充生活物資。鹽斷了10余天,官兵炒菜做飯只能靠喂馬的粗鹽。
為了一解燃眉之急,郝剛和戰友主動請纓到山下背物資。途中,他們被一條40米寬的河道擋住了去路。
郝剛挽起褲腿,忍著刺骨的冰水,牽著馬小心翼翼地下河探路。沒想到,剛走到膝蓋深的地方,猛地一下,河水就沒過他的胸部。幸好,當時他的手里死死拽著馬韁繩。
生死關頭,軍馬使勁一昂頭,一下就將郝剛從水里拖了出來。
憶起當時險情,郝剛至今還深感后怕。站在這種冰涼的雪水里,小腿極易抽筋,馬上就會跌倒,被湍急的河水給沖跑。
更麻煩的是迷路。冬天,雪野茫茫,山路早被厚厚的積雪給覆蓋了,千里戈壁,漆黑一團,極易迷失方向。
一天晚上,背菜的官兵因為對講機里的電池被耗光,無法與連部取得聯系,一直走偏到離連隊2公里外的山頭上。
到了深夜,還不見官兵歸營。值班員急中生智,爬上高高的哨樓,點起一堆篝火,沖天的火光劃破了夜的黑暗。官兵借著這團希望之光,終于跌跌撞撞地趕回了連隊。
……
“聽說從今年冬開始,團里準備派剛列裝的全地型履帶式巡邏車,給所有背菜的連隊統一送菜!痹谏谒7年的中士孫龍先后背菜近百次,聽聞這一消息后,異常興奮,“我們終于不用再背菜了!”(吳揚庭 張文銑攝影)
組圖:我軍偏僻哨所給養靠背30多公里路常將戰士軍馬累趴